《搜神記》卷十一-卷十二
搜神記卷十一
楚熊渠子夜行見寢石,以為伏虎,彎弓射之。沒金,鎩羽。下視,知其石也。因復 射之,矢摧,無跡。漢世復有李廣,為右北平太守,射虎,得石,亦如之。劉向曰:「 誠之至也,而金石為之開,況於人乎!夫唱而不和,動而不隨,中必有不全者也。夫不
降席而匡天下者,求之己也。」 楚王游於苑,白猿在焉;王令善射者射之,矢數發, 搏矢而笑;乃命由基,由基 撫弓,猿即抱木而號。及六國時,更 謂魏王曰:「臣能為虛發而下鳥。」 王曰:「 然則射可至於此乎?」羸曰:「可。」有頃聞雁從東方來,更羸虛發而鳥下焉。 齊景公渡於江、沅之河,黿銜左驂,沒之。眾皆驚惕;古冶子於是拔劍從之,邪行 五里,逆行三里,至於砥柱之下,殺之,乃黿也,左手持黿頭,右手拔左驂,燕躍鵠踴
而出,仰天大呼,水為逆流三百步。觀者皆以為河伯也。
楚干將莫邪為楚王作劍,三年乃成,王怒,欲殺之。劉有雌雄,其妻重身,當產, 夫語妻曰:「吾為王作劍,三年乃成;王怒,往,必殺我。汝若生子,是男,大,告之 曰:『出戶,望南山,松生石上,劍在其背。』」於是即將雌劍往見楚王。王大怒,使 相之,劍有二一雄,一雌,雌來,雄不來。王怒,即殺之。莫邪子名赤,比後壯,乃問 其母曰:「吾父所在?」母曰:「汝父為楚王作劍,三年乃成,王怒,殺之。去時囑我 :『語汝子:出戶,往南山,松生石上,劍在其背。』」於是子出戶,南望,不見有山 ,但睹堂前松柱下石砥之上,即以斧破其背,得劍。日夜思欲報楚王。王夢見一兒,眉 間廣尺,言欲報讎。王即購之千金。兒聞之,亡去,入山,行歌。客有逢者。謂:「子 年少。何哭之甚悲耶:」曰:「吾干將莫邪子也。楚王殺吾父,吾欲報之。」客曰:「 聞王購子頭千金,將子頭與劍來,為子報之。」兒曰:「幸甚。」即自刎,兩手捧頭及 劍奉之,立僵。」客曰:「不負子也。」於是屍乃僕。客持頭往見楚王,王大喜。客曰 :「此乃勇士頭也。當於湯鑊煮之。」王如其言。煮頭三日,三夕,不爛。頭踔出湯中 ,躓目大怒。客曰:「此兒頭不爛,願王自往臨視之,是必爛也。」王即臨之。客以劍 擬王,王頭隨墮湯中;客亦自擬己頭,頭復墮湯中。三首俱爛,不可識別。乃分其湯肉
葬之。故通名三王墓。今在汝南北宜春縣界。
漢武時,蒼梧賈雍為豫章太守,有神術,出界討賊,為賊所殺,失頭,上馬回營中 ,咸走來視雍。雍胸中語曰:「戰不利,為賊所傷。諸君視有頭佳乎?無頭佳乎?」吏
涕泣曰:「有頭佳。」雍曰:「不然。無頭亦佳。」言畢,遂死。 渤海太守史良姊,一女子,許嫁而不果,良怒,殺之,斷其頭而歸,投於灶下。曰 「當令火葬。」頭語曰:「使君我相從,何圖當爾。」後夢見曰:「還君物。」覺而得
昔所與香纓金釵之屬。
周靈王時,萇弘見殺,蜀人因藏其血,三年,乃化而為碧。
漢武帝東遊,未出函谷關,有物當道,身長數丈,其狀象牛,青眼而曜睛,四足, 入土,動而不徙。百官驚駭。東方朔乃請以酒灌之。灌之數十斛,而物消。帝問其故。 答曰:「此名為患憂氣之所生也。此必是秦之獄地,不然,則罪人徒作之所聚。夫酒忘
憂,故能消之也。」帝曰:「吁!博物之士,至於此乎!」 後漢,諒輔,字漢儒,廣漢新都人,少給佐吏,漿水不交,為從事,大小畢舉,郡 縣斂手。時夏枯旱,太守自曝中庭,而雨不降;輔以五官掾出禱山川,自誓曰:「輔為 郡股肱,不能進諫,納忠,薦賢,退惡,和調百姓;至令天地否隔,萬物枯焦,百姓喁 喁,無所控訴,咎盡在輔。今郡太守內省責己,自曝中庭,使輔謝罪,為民祈福;精誠 懇到,未有感徹,輔今敢自誓:若至日中無雨,請以身塞無狀。」乃積薪柴,將自焚焉
。至日中時,山氣轉黑,起雷,雨大作,一郡沾潤。世以此稱其至誠。
何敞吳郡人,少好道藝,隱居,裡以大旱,民物憔悴,太守慶洪遣戶曹掾致謁,奉 印綬,煩守無錫。敞不受。退,歎而言曰:「郡界有災,安能得懷道!」因跋涉之縣,
駐明星屋中,蝗蝝消死,敞即遁去。後舉方正博士,皆不就,卒於家。
後漢,徐栩,字敬卿,吳由拳人,少為獄吏,執法詳平。為小黃令時,屬縣大蝗, 野無生草,過小黃界,飛逝,不集。刺史行部責栩不治。栩棄官,蝗應聲而至。刺史謝
令還寺捨,蝗即飛去。
王業,字子香,漢和帝時為荊州刺史,每出行部,沐浴齋素,以祈於天地,當啟佐 愚心,無使有枉百姓。在州七年,惠風大行,苛慝不作,山無豺狼。卒於湘江,有二白 虎,低頭,曳尾,宿衛其側。及喪去,虎壑u 境,忽然不見。民共為立碑,號曰O 娼
白虎墓。
吳時,葛祚為衡陽太守,郡境有大槎橫水,能為妖怪,百姓為立廟,行旅禱祀,槎 乃沈沒,不者,槎浮,則船為之破壞。祚將去官,乃大具斧斤,將去民累。明日,當至 ,其夜聞江 洶洶有人聲,往視之,槎乃移去,沿流下數里,駐灣中。自此 者無復沈
覆之患。衡陽人為祚立碑,曰「正德祈禳,神木為移。」 曾子從仲尼在楚,而心動,辭歸,問母,母曰:「思爾,嚙指。」孔子曰:「曾參
之孝,精感萬里。」
周暢,性仁慈,少至孝,獨與母居,每出入,母欲呼之,常自嚙其手,暢即覺手痛 而至。治中從事未之信。候暢在田,使母嚙手,而暢即歸。元初二年,為河南尹,時夏
大旱,久禱無應;暢收葬洛陽城旁客死骸骨萬餘,為立義塚,應時澍雨。
王祥,字休征,琅邪人,性至孝,早喪親,繼母朱氏不慈,數譖之,由是失愛於父 。每使掃除牛下。父母有疾,衣不解帶。母常欲生魚,時天寒,冰凍,祥解衣將剖冰求 之,冰忽自解,雙鯉躍出,持之而歸。母又思黃雀炙,復有黃雀數十,入其幙,復以供
母。鄉里驚歎,以為孝感所致。 王延,性至孝;繼母卜氏,嘗盛冬思生魚,敕延求而不獲,杖之流血;延尋 叩凌 而哭,忽有一魚,長五尺,躍出冰上,延取以進母。卜氏食之,積日不盡。於是心悟,
撫延如己子。
楚僚,早失母,事後母至孝,母 加 腫,形容日悴,僚自徐徐吮之,血出,迨夜即 得安寢。乃夢一小兒,語母曰:「若得鯉魚食之,其病即差,可以延壽。不然,不久死 矣。」母覺而告僚,時十二月,冰凍,僚乃仰天歎泣,脫衣上冰,臥之。有一童子,決 僚臥處,冰忽自開,一雙鯉魚躍出。僚將歸奉其母,病即愈。壽至一百三十三歲。蓋至
孝感天神,昭應如此。此與王祥,王延事同。
盛彥,字翁子,廣陵人,母王氏,因疾失明,彥躬自侍養。母食,必自哺之。母疾 ,既久,至於婢使數見捶撻,婢忿恨,聞彥蹔行,取蠐螬炙飴之。母食,以為美,然疑
是異物,密藏以示彥。彥見之,抱母慟哭,絕而復甦。母目豁然即開,於此遂愈。
顏含,宇弘都,次 樊氏,因疾失明,醫人疏方,須蚺蛇膽,而尋求備至,無由得 之。含憂歎累時,嘗晝獨坐,忽有一青衣童子,年可十三四,持一青囊授含,含開視,
乃蛇膽也。童子逡巡出戶,化成青鳥飛去。得膽,藥成,嫂病即愈。 郭巨,隆慮人也,一雲河內溫人,兄弟三人,早喪父,禮畢,二弟求分,以錢二千 萬,二弟各取千萬,巨獨與母居客舍,夫婦傭賃以給公養。居有頃,妻產男,巨念舉兒 妨事親,一也;老人得食,喜分兒孫,減饌,二也;乃於野鑿地,欲埋兒,得石蓋,下
有黃金一釜,中有丹書,曰:「孝子郭巨,黃金一釜,以用賜汝。」於是名振天下。
新興劉殷,字長盛,七歲喪父,哀毀過禮,服喪三年,未嘗見齒。事曾祖母王氏, 嘗夜夢人謂之曰:「西籬下有粟。」寤而掘之,得粟十五鐘,銘曰:「七年粟百石,以 賜孝子劉殷。」自是食之七歲,方盡。及王氏卒,夫婦毀瘠,幾至滅性。時柩在殯,而
西鄰失火,風勢甚猛,殷夫婦叩殯號哭,火遂滅。後有二白鳩來巢其樹庭。
楊公伯,雍雒陽縣人也,本以儈賣為業,性篤孝,父母亡,葬無終山,遂家焉。山 高八十里,上無水,公汲水作義漿於阪頭,行者皆飲之。三年,有一人就飲,以一斗石 子與之,使至高平好地有石處種之,云:「玉當生其中,」楊公未娶,又語云:「汝後 當得好婦。」語畢,不見。乃種其石,數歲,時時往視,見玉子生石上,人莫知也。有 徐氏者,右北平著姓女,甚有行,時人求,多不許;公乃試求徐氏,徐氏笑以為狂,因 戲云:「得白璧一雙來,當聽為婚。」公至所種玉田中,得白璧五雙,以聘。徐氏大驚 ,遂以女妻公。天子聞而異之,拜為大夫。乃於種玉處四角,作大石柱,各一丈,中央
一頃地名曰「玉田。」
衡農,字剽卿,東平人也。少孤,事繼母至孝。常宿於他捨,值雷風,頻夢虎嚙其 足,農呼妻相出於庭,叩頭三下。屋忽然而壞,壓死者三十餘人,唯農夫妻獲免。 羅威,字德仁,八歲喪父,事母性至孝,母年七十,天大寒,常以身自溫席而後授
其處。
王裒,字偉元,城陽營陵人也。父儀,為文帝所殺。裒廬於墓側,旦夕常至墓所拜 跪,攀柏悲號,涕泣著樹,樹為之枯。母性畏雷,母沒,每雷,輒到墓曰:「裒在此。
」
鄭弘遷臨淮太守,郡民徐憲在喪,致哀,有白鳩巢戶側。弘舉為孝廉。朝廷稱為「
白鳩郎。」
漢時,東海孝婦養姑甚謹,姑曰:「婦養我勤苦,我已老,何惜餘年,久累年少。 」遂自縊死。其女告官云:「婦殺我母。」官收,系之。拷掠毒治,孝婦不堪苦楚,自 誣服之。時於公為獄吏,曰:「此婦養姑十餘年,以孝聞徹,必不殺也。」太守不聽。 於公爭不得理,抱其獄詞哭於府而去。自後郡中枯旱,三年不雨。後太守至,於公曰: 「孝婦不當死,前太守枉殺之,咎當在此。」太守實時身祭孝婦塚,因表其墓,天立雨 ,歲大熟。長老傳云:「孝婦名周青,青將死,車載十丈竹竿,以懸五旛,立誓於眾曰 :『青若有罪,願殺,血當順下;青若枉死,血當逆流。』既行刑已,其血青黃緣旛竹
而上,極標,又緣旛而下雲。」
犍為叔先泥和,其女名雄,永建三年,泥和為縣功曹,縣長趙祉遣泥和拜檄,謁巴 郡太守,以十月乘船,於城湍墮水死,屍喪不得。雄哀慟號咷,命不圖存,告弟賢及夫 人,令勤覓父屍,若求不得,吾欲自沈覓之。時雄年二十七,有子男貢,年五歲,貰, 年三歲,乃各作繡香囊一枚,盛以金珠,環,預嬰二子,哀號之聲,不絕於口,昆族私 憂。至十二月十五日,父喪不得,雄乘小船於父墮處,哭泣數聲,竟自投水中,旋流沒 底。見夢告弟云:「至二十一日,與父俱出。」至期,如夢,與父相持并浮出江。縣長
表言郡太守,肅登承上尚書,乃遣戶曹掾為雄立碑,圖像其形,令知至孝。 河南樂羊子之妻者,不知何氏之女也。躬勤養姑。嘗有他捨雞,謬入園中,姑盜殺 而食之。妻對雞不食而泣。姑怪問其故。妻曰:「自傷居貧,使食有他肉。」姑竟棄之 。後盜有欲犯之者,乃先劫其姑,妻聞,操刀而出。盜曰:「釋汝刀。從我者,可全; 不從我者,則殺汝姑。」妻仰天而歎,刎頸而死。盜亦不殺姑。太守聞之,捕殺盜賊,
賜妻縑帛,以禮葬之。
庾袞,字叔褒,咸寧中大疫,二兄俱亡,次兄毗復殆,癘氣方盛,父母諸弟皆出次 於外,袞獨留,不去。諸父兄強之,乃曰:「袞性不畏病。」遂親自扶持,晝夜不眠。
間復撫柩哀臨不輟。如此十餘旬,疫勢既退,家人乃返。毗病得差,袞亦無恙。
宋康王舍人韓憑娶妻何氏,美,康王奪之。憑怨,王囚之,論為城旦。妻密遺憑書 ,繆其辭曰:「其雨淫淫,河大水深,日出當心。」既而王得其書,以示左右,左右莫 解其意。臣蘇賀對曰:「其雨淫淫,言愁且思也。河大水深,不得往來也。日出當心, 心有死志也。」俄而憑乃自殺。其妻乃陰腐其衣,王與之登台,妻遂自投台,左右攬之 ,衣不中手而死。遺書於帶曰:「王利其生,妾利其死,願以屍骨賜憑合葬。」王怒, 弗聽,使裡人埋之,塚相望也。王曰:「爾夫婦相愛不已,若能使塚合,則吾弗阻也。 」宿昔之間,便有大梓木,生於二塚之端,旬日而大盈抱,屈體相就,根交於下,枝錯 於上。又有鴛鴦,雌雄各一,恆棲樹上,晨夕不去,交頸悲鳴,音聲感人。宋人哀之, 遂號其木曰「相思樹。」「相思」之名,起於此也。南人謂:此禽即韓憑夫婦之精魂。
今睢陽有韓憑城,其歌謠至今猶存。 漢末零陽郡太守史滿,有女,悅門下書佐;乃密使侍婢取書 纛率植 水飲之,遂有 妊。已而生子,至能行,太守令抱兒出,使求其父。兒匍匐直入書佐懷中。書佐推之僕
地,化為水。窮問之,具省前事,遂以女妻書佐。
鄱陽西有望夫岡。昔縣人陳明與梅氏為婚,未成,而妖魅詐迎婦去。明詣卜者,決 云:「行西北五十里求之。」明如言,見一大穴,深邃無底。以繩懸人,遂得其婦。乃 令婦先出,而明所將鄰人秦文,遂不取明。其婦乃自誓執志登此岡首而望其夫,因以名
焉。
後漢,南康鄧元義,父伯考,為尚書僕射,元義還鄉里,妻留事姑,甚謹。姑憎之 ,幽閉空室,節其飲食,羸露,日困,終無怨言。時伯考怪而問之,元義子朗,時方數 歲,言:「母不病,但苦饑耳。」伯考流涕曰:「何意親姑反為此禍!」遺歸家,更嫁 ,為華仲妻。仲為將作大匠,妻乘朝車出,元義於路旁觀之,謂人曰:「此我故婦,非 有他過,家夫人遇之實酷,本自相貴。」其子朗,時為郎,母與書,皆不答,與衣裳, 輒以燒之。母不以介意。母欲見之,乃至親家李氏堂上,令人以他詞請朗。朗至,見母 ,再拜涕泣,因起出。母追謂之曰:「我幾死。自為汝家所棄,我何罪過,乃如此耶!
」因此遂絕。
嚴遵為揚州刺史,行部,聞道傍女子哭聲不哀。問所哭者誰。對云:「夫遭燒死。 」遵敕吏舁屍到,與語,訖,語吏云:「死人自道不燒死。」乃攝女,令人守屍,云:
「當有枉。」吏曰:「有蠅聚頭所。」遵令披視,得鐵錐貫頂。考問,以淫殺夫。
漢,範式,字巨卿,山陽金鄉人也,一名泛,與汝南張劭為友,劭字符伯。二人並 游太學,後告歸鄉里,式謂元伯曰「後二年,當還。將過拜尊親,見孺子焉。」乃共克 期日。後期方至,元伯具以白母,請設饌以候之。母曰:「二年之別,千里結言,爾何 相信之審耶!」曰:「巨卿信士,必不乖違。」母曰:「若然,當為爾醞酒。」至期, 果到。升堂,拜飲,盡歡而別。後元伯寢疾,甚篤,同郡到君章殷子征晨夜省視之。元 伯臨終,歎曰:「恨不見我死友。」子征曰:「吾與君章盡心於子,是非死友,復欲誰 求?」元伯曰:「若二子者,吾生友耳。山陽范巨卿,所謂死友也。」尋而卒。式忽夢 見元伯,玄冕,垂纓,屣履,而呼曰:「巨卿!吾以某日死,當以爾時葬。永歸黃泉。 子未忘我,豈能相及!」式恍然覺悟,悲歎泣下。便服朋友之服,投其葬日,馳往赴之 。未及到而喪已發引。既至壙,將窆,而柩不肯進。其母撫之曰:「元伯!豈有望耶? 」遂停柩移時,乃見素車,白馬,號哭而來。其母望之,曰:「是必范巨也。」既至, 叩喪,言曰:「行矣元伯!死生異路,永從此辭。」會葬者千人,咸為揮涕。式因執紼
而引柩。於是乃前。式遂留止塚次,為修墳樹,然後乃去。搜神記卷十二
天有五氣,萬物化成:木清則仁,火清則禮,金清則義,水清則智,土清則思:五 氣盡純,聖德備也。木濁則弱,火濁則淫,金濁則暴,水濁則貪,土濁則頑:五氣盡濁 ,民之下也。中土多聖人,和氣所交也。絕域多怪物,異氣所產也。苟稟此氣,必有此 形;苟有此形,必生此性。故 徹 者智能而文,食草者多力而愚,食桑者有絲而蛾,食 肉者勇橄而悍,食土者無心而不息,食氣者神明而長壽,不食者不死而神。大腰無雄, 細腰無雌;無雄外接,無雌外育。三化之蟲,先孕後交;兼愛之獸,自為牝牡;寄生因 夫高木,女蘿托乎茯苓,木株於土,萍植於水,鳥排虛而飛,獸跖實而走,蟲土閉而蟄 ,魚淵潛而處。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本乎時者親旁:各從其類也。千歲之雉 ,入海為蜃;百年之雀,入海為蛤;千歲龜黿,能與人語;千歲之狐,起為美女;千歲 之蛇,斷而復續;百年之鼠,而能相卜:數之至也。春分之日,鷹變為鳩;秋分之日, 鳩變為鷹:時之化也。故腐草之為螢也,朽葦之為蛬也,稻之為也,麥之為蝴蝶也;羽 翼生焉,眼目成焉,心智在焉:此自無知化為有知,而氣易也。雀之為獐也,蛬之為蝦 也:不失其血氣,而形性變也。若此之類,不可勝論。應變而動,是為順常;苟錯其方 ,則為妖眚。故下體生於上,上體生於下:氣之反者也。人生獸,獸生人:氣之亂者也
。男化為女,女化為男:氣之貿者也。
魯,牛哀,得疾,七日化而為虎,形體變易,爪
牙施張。其兄啟戶而入,搏而食之。方其為人,不知其將為虎也;方有為虎,不知其常
為人也。故晉,太康中,陳留阮士瑀,傷於虺,不忍其痛,數嗅其瘡,已而雙虺成於鼻
中。元康中,歷陽紀元載客食道龜,已而成瘕,醫以藥攻之,下龜子數升,大如小錢, 頭足殼備,文甲皆具,惟中藥已死。夫妻非化育之氣,鼻非胎孕之所,享道非下物之具 :從此觀之,萬物之生死也,與其變化也,非通神之思,雖求諸已,惡識所自來。然朽 草之為螢,由乎腐也;麥之為蝴蝶,由乎濕也。爾則萬物之變,皆有由也。農夫止麥之
化者,漚之以灰;聖人理萬物之化者,濟之以道:其然與;不然乎?
季桓子穿井,獲如土缶,其中有羊焉,使問之仲尼,曰:「吾穿井其獲狗,何耶? 」仲尼曰:「以丘所聞,羊也。丘聞之:木石之怪,夔,『魍魎。』水中之怪,龍,『 罔象。』土中之怪曰『賁羊。』」夏鼎志曰:「『罔象』如三歲兒,赤目,黑色,大耳 ,長臂,赤爪。索縛,則可得食。」王子曰:「木精為『游光,』金精為『清明』」也
。
晉惠帝元康中,吳郡婁縣懷瑤家忽聞地中有犬聲隱隱。視聲發處,上有小竅,大如 涎P 。瑤 哉卻討 ,入數尺,覺有物。 司蚴 之,得犬子,雌雄各一,目猶未開,形大 於常犬。哺之,而食。左右咸往觀焉。長老或云:「此名『犀犬,』得之者,令家富昌 ,宜當養之。」以目未開,還置竅中,覆以磨礱,宿昔發視,左右無孔,遂失所在。瑤 家積年無他禍幅。至太興中,吳郡太守張懋,聞齋內床下犬聲。求而不得。既而地坼, 有二犬子,取而養之,皆死。其後懋為吳興兵沈充所殺。屍子曰:「地中有犬,名曰『 地狼;』有人,名曰『無傷。』夏鼎志曰:「掘地而得狗,名曰『賈;』掘地而得豚, 名曰『邪;』掘地而得人;名曰『聚:』『聚』無傷也。」此物之自然,無謂鬼神而怪 之。然則『賈』與『地狼』名異,其實一物也。淮南畢萬曰:「千歲羊肝,化為『地宰
;』蟾蜍得『(上?下瓜),』卒時為『鶉。』」此皆因氣化以相感而成也。 吳諸葛恪為丹陽太守,嘗出獵,兩山之間,有物如小兒,伸手欲引人。恪令伸之, 乃引去故地。去故地,即死。既而參佐問其故,以為神明。恪曰:「此事在白澤圖內; 曰:『兩山之間,其精如小兒,見人,則伸手欲引人,名曰「傒囊,」引去故地,則死
。』無謂神明而異之。諸君偶未見耳。」
王莽建國四年,池陽有小人景,長一尺餘,或乘車,或步行,操持萬物,大小各自 相稱,三日乃止。莽甚惡之。自後盜賊日甚,莽竟被殺。管子曰:「涸澤數百歲,谷之 不徙,水之不絕者,生『慶忌。』『慶忌』者,其狀若人,其長四寸,衣黃衣,冠黃冠 ,戴黃蓋,乘小馬,好疾馳,以其名呼之,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。」然池陽之景者,或 「慶忌」也乎。又曰:「涸小水精,生『蚳。』」『蚳』者,一頭而兩身,其狀若蛇,
長八尺,以其名呼之,可使取魚鱉。
晉,扶風楊道和,夏於田中,值雨,至桑樹下,霹靂下擊之,道和以鋤格折其股,
遂落地,不得去。唇如丹,目如鏡,毛角長三寸,余狀似六畜,頭似獮猴。 秦時,南方有「落頭民,」其頭能飛。其種人部有祭祀,號曰「蟲落,」故因取名 焉,吳時,將軍朱桓,得一婢,每夜臥後,頭輒飛去。或從狗竇,或從天窗中出入,以 耳為翼,將曉,復還。數數如此,傍人怪之,夜中照視,唯有身無頭,其體微冷,氣息 裁屬。乃蒙之以被。至曉,頭還,礙被不得安,兩三度,墮地。噫吒甚愁,體氣甚急, 狀若將死。乃去被,頭復起,傅頸。有頃,和平。桓以為大怪,畏不敢畜,乃放遣之。 既而詳之,乃知天性也。時南征大將,亦往往得之。又嘗有覆以銅盤者,頭不得進:遂
死。
江,漢之域,有「貙人,」其先,廩君之苗裔也,能化為虎。長沙所屬蠻縣東高居 民,曾作檻捕虎,檻發,明日眾人共往格之,見一亭長,赤幘,大冠,在檻中坐。因問 「君何以入此中?」亨長大怒曰:「昨忽被縣召,夜避雨,遂誤入此中。急出我。」曰 :「君見召,不當有文書耶?」即出懷中召文書。於是即出之。尋視,乃化為虎,上山
走。或云:「貙,虎化為人,如著紫葛衣,其足無踵,虎,有五指者,皆是貙。」
蜀中西南高山之上,有物,與猴相類,長七尺,能作人行,善走逐人,名曰「猳國 ,」一名「馬化,」或曰「玃猿。」伺道行婦女有美者,輒盜取,將去,人不得知。若 有行人經過其旁,皆以長繩相引,猶故不免。此物能別男女氣臭,故取女,男不取也。 若取得人女,則為家室。其無子者,終身不得還。十年之後,形皆類之。意亦迷惑,不 復思歸。若有子者,輒抱送還其家,產子,皆如人形。有不養者,其母輒死;故懼怕之 ,無敢不養。及長,與人不異。皆以楊為姓。故今蜀中西南多諸楊,率皆是「●國」「
馬化」之子孫也。
臨川間諸山有妖物,來常因大風雨,有聲如嘯,能射人,其所著者,有頃,便腫, 大毒。有雌雄:雄急,而雌緩;急者不過半日間,緩者經宿。其旁人常有以救之,救之 少遲,則死。俗名曰「刀勞鬼。」故外書云:「鬼神者,其禍福發揚之驗於世者也。」 老子曰:「昔之得一者: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侯王得 一以為天下貞。」然則天地鬼神,與我並生者也;氣分則性異,域別則形殊,莫能相兼
也。生者主陽,死者主陰,性之所托,各安其生,太陰之中,怪物存焉。
越地深山中有鳥,大如鳩,青色,名曰「冶鳥,」穿大樹,作巢,如五六升器,戶 口徑數寸:周飾以土埡,赤白相分,狀如射侯。伐木者見此樹,即避之去;或夜冥不見 鳥,鳥亦知人不見,便鳴喚曰:「咄咄上去!」明日便宜急上;「咄咄下去!」明日便 宜急下;若不使去,但言笑而不已者,人可止伐也。若有穢惡及其所止者,則有虎通夕 來守,人不去,便傷害人。此鳥,白日見其形,是鳥也;夜聽其鳴,亦鳥也;時有觀樂 者,便作人形,長三尺,至澗中取石蟹;就人炙之,人不可犯也。越人謂此鳥是「越祝
」之祖也。
南海之外,有「鮫人,」水居,如魚,不廢織績。其眼,泣,則能出珠。 廬江耽,樅陽二縣境,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,時聞哭聲多者至數十人,男女 大小,如始喪者。鄰人驚駭,至彼奔赴,常不見人。然於哭地,必有死喪。率聲若多,
則為大家;聲若小,則為小家。 廬江大山之間,有「山都,」似人,裸身,見人便走。有男,女,可長四五丈,能
●相喚,常在幽昧之中,似魑魅鬼物。
漢光武中平中,(編者按:中平當為中元,因光武無中平年號。或光武為靈帝之誤。 )有物處於江水,其名曰「蜮,」一曰「短狐。」能含沙射人。所中者,則身體筋急,頭 痛,發熱。劇者至死。江人以術方抑之,則得沙石於肉中。詩所謂「為鬼,為蜮,」則
不可測也。今俗謂之「溪毒。」先儒以為男女同川而浴,淫女,為主亂氣所生也。
漢,永昌郡不違縣,有禁水;水有毒氣,唯十一月,十三月差可渡涉,自正月至十 月不可渡;渡輒病殺人,其氣中有惡物,不見其形,其似有聲。如有所投擊內中木,則 折;中人,則害。士俗號為「鬼彈。」故郡有罪人,徙之禁防,不過十日,皆死。 余外婦姊夫蔣士,有傭客,得疾,下血;醫以中蠱,乃密以毯Z 根布席下,不使知 ,乃狂言曰:「食我蟲者,乃張小小也。」乃呼「小小亡」雲,今世攻蠱,多用蘘荷根
,往往驗。蘘荷,或謂嘉草。
鄱陽趙壽,有犬,蠱,時陳岑詣壽,忽有大黃犬六七群,出吠岑,後余相伯歸與壽 婦食,吐血,幾死。乃屑桔梗以飲之而愈。蠱有怪物,若鬼,其妖形變化雜類殊種:或 為狗豕,或為蟲蛇。其人不自知其形狀,行之於百姓,所中皆死。 滎陽郡有一家,姓廖,累世為蠱,以此致富。後取新婦,不以此語之。遇家人鹹出 ,唯此婦守舍,忽見屋中有大缸,婦試發之,見有大蛇,婦乃作湯灌殺之。及家人歸,
婦具白其事,舉家驚惋。未幾,其家疾疫,死亡略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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